《庄子·庚桑楚》:内心世界平和安定的人,会散发出自然的光辉

由:爱讯家人 发布于:2025-04-22 分类:+学习 阅读:7 评论:0

内心世界平和安定的人,会散发出自然的光辉(或一切发乎自然)。散发出自然光辉的人,能够看清楚人的本质,也能看清楚物的本质。人只有修持平和安定的内心,才能持之以恒。持之以恒的人,人们依附他,上天助佑他。人们所依附的人,叫做天民;上天所助佑的人,叫做天子。

定则生慧,保持一颗平和安定的心,能够让自己更清醒地看待世界万物。太浓烈、太艳丽的东西,总是不能长久。人间至味是清欢,自然而然,清净恬淡,方是恒久之道。

所谓学习,是学习他本来不能够去学的东西;所谓行为,是做他本来不能够去做的事情;所谓辩论,是辩论他本来不能辩论的言辞。人的认知若能止于他所不知的境界,那就是极致了;不遵循这个道理的人,自然法则就会伤害他。

自然赋予人的天性、本能、禀赋,这是人无需刻意而为,便能够掌握的自然之“知”,除此之外便是“不知”。不满足于自然之“知”,而一味地去追逐“不知”,便会遭到自然法则的伤害。正所谓,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无涯,以有涯随无涯,殆矣。

备足该有的物质以顺应形体所需藏于不谋虑的境地以使本心鲜活;诚敬自己的内在,使其散发至外界,如果这样,仍有万种灾厄降临,那是天灾而非人祸,不足以扰乱生命的完备,不能够入侵灵台灵台,虽然有主宰,但人意识不到这种主宰,它是不能够刻意去主宰的。如果看不见本真的自己,便妄自发动内心,每每发动都是不恰当的被外在的事物入侵却执迷不舍,就算一次次改变自己,都不可能获得什么,反而是在丧失。

顺应自然规律,不运用心机智巧,真诚地对待世界,那么即便遭遇灾害,也只是天灾而非人祸。如此,并不会破坏生命的本真,并不会入侵灵台。“灵台”即是人心的本体,它自然会感知,无需刻意去控制。心之本体若被外物蒙蔽,则每次发动都是不恰当的。在不去除蒙蔽的情况下,任凭你如何改变自己,不仅不会有所得,反而会使蒙蔽加深,心之本体愈发丧失。正如“用火救火”、“用水救水”,一发不可收拾。

在显明之处行不善之事,人人得而诛之;在幽暗之处行不善之事,鬼魅得而诛之。能在人前光明磊落,在鬼前正大光明的人,才能够独自行动。

明处为恶被人惩罚,暗处为恶被良知惩罚。君子慎独,不欺暗室。任何时间地点都能坦荡磊落,无愧于心之人,方能独行而不惧。

契合内心之人,行动不在乎名号;迎合外物之人,意在追求利益。行动不在乎名号的人,虽然平凡却散发光芒;意在追求利益的人,不过是商贾之流而已。人们看着他踮起脚跟,他还自以为高人一等。对于外物淡泊之人,外物自然被他容纳;对于外物过分追求的人,自身都不能容纳,哪里能够容纳他人呢!不能容纳他人者便无亲无爱,无亲无爱,看谁都是别人。兵器没有比心志更锋利的了,连莫邪宝剑都在其之下;贼寇没有比阴阳更大的了,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逃出阴阳。并不是阴阳要危害人,而是人心使得阴阳成为危害。

跟着本心走的人,不在乎外界的评判,虽然平凡却散发出纯澈的光芒。本心被外物所蒙蔽的人,奋力踮起脚跟去追逐外物,以外物为得,自以为站得别人高,实际上只是一具迷途而不知返的行尸走肉罢了。淡泊于外物之人,心如明镜,自然能够鉴照万物。被外物蒙蔽之人,心如昏镜,自身尚且不见,又岂能鉴照他人呢?这等人眼中只有利益,看谁都是别人。心志能瞬息之间伤人于无形,远胜过莫邪宝剑。人心中的喜怒忧患,或寒如凝冰,或热如燋火,致使阴阳失调,残害性命。

大道,是贯通分界的;分散,就是聚合;完成,就是毁灭。所以,讨厌“残缺”的人,是因为心中具备一个“残缺”的标准。(万物自然完备)讨厌“完备”的人,是因为他自己有另外一套“完备”的标准。所以,脱离本源却不返回,就会见鬼;脱离本源去获得外物,这就叫得死。本性已经灭了,形体还存在,是鬼的一种。以有形的生命,去效法无形的大道,如此才能够安定。

万物纷纭,虽各有分际,但以道观之,皆贯通为一。万物本同出一源,世人却以自己的成心为标准,执迷于是非美丑、荣辱夭寿等分际,不能回归本真,恰似灵魂游荡于外的孤魂野鬼。劳形伤神地竞逐外物,虽自以为有所得,实则是消磨性命,得死而已。本性迷失于外,虽形体尚存,已是鬼的一种。唯有效法大道,视万物为一,全身养性,不执不迷,方能安宁静定。

(大道)出现没有本根,消失没有窍隙。有所诞生而没有窍穴的(大道),是真实存在的。真实存在,却没有置身之地;延续不断,却没有开始与终结。真实存在却没有置身之地,这是宇。延续不断而没有开始与终结,这是宙。有生,有死,有出,有入,出入不见它的形体,这就叫天门。天门,就是“无有”,万物皆诞生于“无有”。“有”不能因为“有”而成为“有”,必须诞生自“无有”,而“无有”统一了“无”和“有”。圣人便藏于“无有”之境。

最开始,世界乃是极致的虚无,就连“无”本身也不存在,也就是“无无”。大道便是从“无无”中诞生,它既是“无”,又包含了无限“有”的可能性,所以叫“无有”。“无有”生出了“有”,才有了我们能够理解的世界。大道本不可道、不可名,只有借助“有”,我们才能勉强去谈论它。从空间的角度观之,它无边无际;从时间的角度观之,它无始无终。万物皆从中生、死、出、入,但我们却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,它是自然之总门,造化之根源。圣人藏于大道之境,贯通有无,消融生死,齐同万物。

古时候的人,认知是有极致的。怎么个极致法?认为未曾有物这就是极致了,是尽头了,没法儿再添加一分一毫了。其次,认为有物,并且以生为流落在外,以死为回归本根,这已经有分界了。再次,说最开始是无有,然后有了生命,生命马上又死亡;把无有当做头,把活着当做躯干,把死亡当做尾巴。谁知道有无生死都是一体的,我便和他做朋友。这三种认识,虽然有差别,却同出一源。就像楚国的昭氏、景氏,因职位而显赫;甲氏,因封地而显赫,三者姓氏不一,但同出一族。

以上三种认识,第一种便是极致,没有物的概念,混沌虚无,完全与大道合一,自然也就没有物我、生死的对立;第二种,虽然有了物的概念,但视生死为一如,生就是出门在外,死就是回到家里,方生方死,方死方生,生死不断循环,并无高低好坏之别。第三种,虽然有了生死的分别,但尚且能够视两者为一体,做到生死不入于心。这三种认识,虽次第不同,但皆未离开宗源,皆是遵大道而行。

有生命,是气的偶然聚合,正如锅底烟气凝聚成灰,聚散不定,这就叫“移是”。

试着说说“移是”吧,但又不是言语能讲清楚的。虽然如此,这个道理不容易知道。祭祀的时候,有牛胃和牛蹄,可以分割开来,但不能够分散开来放置。参观宫室的人,在寝室庙堂游览,然后又去厕所。这里面所有“是”都是“移是”。

请让我试着说说“移是”,“是”以生命为根本,以心智为标准,因此便造就了是非。果真有名和实,便以自己为主;让人觉得自己有节操,因此以死去换取节操。像这样的人,把有用当做智慧,把没用当做愚蠢;把通达当做荣誉,把穷困当做耻辱。“移是”,就是当今之人的行为,这和蝉与学鸠的见识相同。

何为“移是”?即把自己认为的“是”移至外界。祭祀前,须把牛胃、牛蹄等从牛身上分散开来,这是以分散为“是”;然而,祭祀之时,又须把祭品放置于一处,这是以不可分散为“是”。参观宫室之人,若以游览观赏为目的,则以寝室庙堂为“是”,若以解决内急为目的,则以厕所为“是”。然而,事物本身并不存在“是非”,不过是人们以自己为主,强加上去的。正所谓,此亦一是非,彼亦一是非,是中包含不是,然中包含不然,名和实之间本无定准。然而,世人却执着于此,终生都在追求某种虚名,甚至宁愿以死相偿。这类人,认为有用就一定是智慧,没用一定是愚蠢;当官发财就一定是荣耀,没钱没势就一定是耻辱。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。这就是所谓的“移是”,以己之是,笑他人之非。正如那蝉和学鸠,在蓬蒿之间跳跃,自得自满,以此嘲笑那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。

如果在街上踩了别人的脚,就道歉说自己放肆傲慢了,如果是兄长踩了弟弟的脚,就稍微安抚一下,如果是父母踩的就算了。所以说:最极致的礼,是不分人我的;最极致的义,是没有物我之分的;最极致的认知,是无需谋虑的;最极致的仁,是不偏私的;最极致的信,是不用金玉作保证的。

世俗所谓的仁义礼智信,乃是为了如此而如此,皆是刻意而为。唯有自然而发,无心而为,方是极致。

消除意志的悖乱,解开心灵的束缚,洗去德性的负累,疏通大道的闭塞。尊贵、富有、显耀、威严、名声、利禄六者,是悖乱意志的;容貌、举动、表情、词理、气息、意向六者,是束缚心灵的;憎恶、贪欲、欣喜、愤怒、哀伤、欢乐六者,是牵累德性的;抛弃、依从、贪取、给予、智巧、技能六者,是堵塞大道的。这四个“六者”,不摇荡于人的胸中,内心则能纯正,纯正则安静,安静则空明,空明则虚无,虚无则无为而无不为了。大道,是德性所遵从的;生命,是德性的光辉;天性,是生命的本质;天性的活动,叫做为。为流于虚伪,叫做失。认知,就是与外物应接;智巧,就是内心的谋虑;智慧有所不知,正如斜视一方而有所限。活动出于不得已叫做德,活动无非出于真我叫做和谐,虽然名称相反,但实际是相顺同的。

人总是活在本真之外,被一个“假我”所支配。此“假我”乃是后天造就,受世俗浸染而生,它欲壑难填,虚伪刻意,思虑营营,情感多变。上面四个“六者”,便是此“假我”的养分。而“真我”,则是自然之我,纯粹之我,如婴儿般纯真,清水般澄澈,任天性而为。“假我”的行为叫做有为,“真我”的行为叫做无为。所谓不得已而发,便是无“假我”之为,而有“真我”之为。前者“无我”与后者“有我”,名相反而实相顺也。

羿善于射中细微之物,但却拙于使人不赞誉自己。圣人善于天道,却拙于人道。既善于天道又善于人道,只有全人能够做到。唯有鸟兽才能安于鸟兽,唯有鸟兽才能契合天然。全人哪知什么是天?哪知什么是人眼中的天?更何况,又哪知自己是天还是人呢!

对于万物来说,既有其共性,即都属于自然一部分,都拥有自然赋予的天性、禀赋。也有其特性,表现在天性、禀赋上的差异。共性和特性的融合,才是世界正常的状态。但人这种生物,却往往偏向于一端。要么忽视了天道,而偏向了人道。正如羿善于射箭,却无法淡泊名利。要么偏向天道,而忽视人道。就像圣人,虽能藏身养性、外物不入于心,但终究过于超脱,过于渺远,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,让人可望而不可及。真正能做到天人合一的,便只有全人。所谓全人,就是不偏之人。不知何为天何为人,没有天和人的分别。虽为人事但契合自然。正如鸟飞鱼潜,发挥了各自的特性,但这种发挥仍属于自然的范畴。

一只雀遇到羿,羿必然获得它,这是由于羿的威猛;以天下为鸟笼,则雀无处可逃。所以,商汤用厨子来笼络伊尹,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来笼络百里奚。所,不顺从其爱好进行笼络而能够获得的,没有这样的事。

以强力控制,不如顺其所好;顺其所好,虽然能够有所得,但仍是刻意而为,仍是为了得而得,不能长久。所以,莫不如顺其自然,以天下为笼,使万物各得其宜而无所逃。不得则无不得,无为则无不为。

受刖刑被砍断脚的人,放弃了修饰容貌,因为已经不在乎毁誉了;服劳役者登上高处而不恐惧,是因为他已经放下生死了。面对种种刺激不做反馈,而忘却自己是人。忘却自己是人,便成为天人了。所以,敬爱他,他不会欣喜,侮辱他,他不会愤怒,只有合乎自然和气的人,才能这样。跳出了能使他愤怒的圈子,便不再愤怒,于是所有的愤怒皆来自不怒的心境。跳出了使他有为的圈子,便不再有为,于是一切的有为皆来自无为的心境。想要安静就得平气,想要清醒就得顺心,有所为想要恰当,就得一切顺从于不得已。不得已之类的,是圣人之道。

当外在的一切不入侵于心,甚至忘却自己是人,只把自己当做自然的一部分。如此,便没有了让自己愤怒的条件,没有了让自己有为的条件。那么,所有的情绪,所有的行为,皆是出于不得已。正如草木生长,鸟兽迁徙,潮起潮落,云卷云舒,何曾有意而为呢?自然而已。自然之道,便是圣人之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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